叶蓝架空丨秉烛游 三、花事 03

过渡。过渡。过渡。过渡。


03


  这夜蓝河难得没有睡好,转醒时还以为是被子睡掉了,因为凉的厉害。直到冷风吹到脸上他才意识到是窗户没关,就在想下床的时候意识到了第二件事:他动不了。

  似乎有千斤重压在腿上,让其不能动弹分毫。黑暗中眯起眼睛辨认,床边趴着一个似乎是人型的黑影。

  

  蓝河第一个反应是撞鬼,第二个反应捂紧嘴巴免得吵醒家人。捂了半天才缓缓清醒过来哪有家人,骂了句“有病”,气急败坏地喊:“叶修!叶修!你那破开光没用啊这家老头子太太找我来了!”

  那边房间一点动静都没有,气得他简直要吐血,这破跳大神的关键时候怎么只会跳链子?!

  毛主席说过自力更生,蓝河再次尝试挪动自己的腿,没用。就在他开始伸手摸床头柜上的台灯的时候,趴在腿上的黑影说话了,是个颤抖的女声:

“少爷啊……”

  蓝河跟着抖:“哪哪哪位……”

  对方立刻眼泪汪汪地扑上来:“求您救救我啊啊啊啊啊啊!”

  谁来救我啊?!


  此时叶修正在堆满书籍、笼罩着淡蓝色烟雾的房间里,昏暗静谧。唯一有灯光的案上摆放着一个盒子和千机伞,打开盒子是泛着银光和白光的爪子和角。

  九筹那日强行拔下的爪子和角。四只爪被分成八份细细打磨,那只角则裁了一部分,只留下磨得圆润的一点小尖。

  没想到九筹会拔角,这可真是意外收获。叶修叼着烟的嘴角扬了扬,很快变回认真的脸,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千机伞。

  他极其小心、极其仔细地把千机伞的一边伞骨慢慢抽出来,然后把九筹爪子装上去。这个过程缓慢而谨慎,轻柔的手法像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又像是对待自己挚爱之人。


  

  蓝河觉得有点头疼。

  在他面前哭个不停的是一小姑娘,两条细长的麻花辫子几乎扫到脚踝,打扮是民国时期女学生样子,纯白色短衫绣着墨绿色的滚边和盘扣,裙子也是同一色系。腰间系一个小香囊。

  姑娘坐在床边抽抽搭搭地说:“我的名字叫玉雨…是城南的一颗树的树精,这次来府上,是想求少爷,少爷,求您帮我……”

  难怪压得腿都抬不起来,原来是颗树。

  深更半夜,一位妙龄少女坐在自己床头梨花带雨,要是换成别的故事不甚香艳,可惜在蓝河这儿只能是灵异片,他还是好脾气地说:“小姐,你先别哭好吗?还有你走错了,你要找的人在隔壁房间。”

  他以为她是叶修的客人,不料小姑娘摇头:“不会有错,今日一见我就明白,像少爷您这样的天生全阴的命相,找遍整座城也找不到第二个。”

  ……反正就是命衰是吧,蓝河揉了揉因睡眠不足刺痛的太阳穴:“你说说看。”

  小姑娘立刻面露喜色,不顾满脸眼泪鼻涕的狼狈样,相当有礼地扣着手朝蓝河鞠了一躬。

  “我想在这个月开一次花。”

  蓝河看到玉雨头发上夹着缀了梨花的发饰,那花看上去有点萎靡。他略一思忖,问:“你是医院的那棵梨树?”


  有诗云“玉容春寂寞,休向雨中看”,说的就是别名为玉雨花的梨花。每年的花期都在暮春,因此也有一说“桃花败,梨花开”。

  果然她点了点头。

  “那怎么能…”

  怎么能做到呢。那棵树完全枯死了,别说这个月开花,就算到了明年春天估计连个花芽都不会长。可话到嘴边又转了方向,蓝河最终说:“我可以帮你问问我房东有没有什么办法。”

  “那个,失礼了,”玉雨的眼神怯了一下,身子微微蜷起来,声音细不可闻:“您口中的房东,是在隔壁那个一身死气,凶神一般的人吗?”

  “什么?”

  蓝河感觉像被人浇了一盆凉水,全醒了。


  早晨七点半,千机伞终于完成第一次改造。叶修仔细检查了一遍全新的伞骨,以及有了白色尖角的伞顶,满意地把伞收起来,还是那一把普通的红色纸伞。

  完成工作自然饿,叶修摸下楼去搜冰箱,一进厨房就看见蓝河已经在厨房做早餐了。

  “哎哟,小蓝早啊。”

  “我靠!”蓝河被他吓了一大跳:“……早。”

  有个保姆技能点满的房客就是方便,叶修开心地点头,正打算回沙发补个眠,突然抽了抽鼻子又转回来。

  蓝河这边正煎着火腿,忽而感觉身后多了个呼吸,越凑越近,最后干脆喷到他后颈上,激得他马上关火捂脖子:“干嘛?!”

  “别乱动,有点不对。”叶修一脸严肃地把他扳回去又凑上前嗅,后者立竿见影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身上怎么有股……花香?”叶修终于放开了他,皱着眉头搓了搓鼻子,“熏到我了。”

  蓝河哭笑不得:“你属狗的么?”

  “诶没发现你挺敏感啊?”

  “走开!”


  叶修靠在厨房门边上:“你昨晚是不是遇上了什么?”

  开火的手一顿,蓝河摇头说:“没啊。”

  “别一个人硬抗啊。”

  “真没……”

  “快过来告状,哥很厉害的,技术过硬,免运保修。”

  蓝河干脆利落地打了三个鸡蛋:“哦,那您先告诉我给哪个告,叶秋叶修还是君莫笑?”

  这只是一句想岔开问题的话,没想到叶修真想了一下,还特真诚地说:“这个事你要是想知道,晚点回来我花点时间给你仔细讲讲。”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蓝河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我随口一说的,其实没什么兴趣。”

  完了补两字:真的。

  他真不是擅长去探究别人过去的人,一谈这种事就尴尬。所以蓝河做完早餐给自己拿了一份便上课躲灾去了,留下叶修翘着脚在沙发上,目送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有事瞒着我啊。”


  反正事情就是多、到、爆。

  上完早课后蓝河拿到了一张新的课程表,事无巨细地标注好了这周开始的选修课时间,浏览一遍后越发觉得人生朝着过劳死的方向越走越偏。

  这种时候往往有人作死,李言飞左手习舟右手梁易春地朝他凑过来:“蓝河大大。”

  “滚。”

  “我还什么都没说!”

  “八成不是好事,滚。”

  “你待会儿没课吧?陪我去上公选,壮胆。”

  “你都没脸没皮地活到二十一了上个课还要壮胆?壮什么胆?”

  习舟答:“色胆。”

  梁易春接着解释:“那节课据说唐柔师姐也选了。”

  唐柔……

  唐柔?!

  蓝河把课程表啪地拍在桌上,其他三人吓了一跳。

  彻底忘记把唐柔的事跟叶修说了。

  “是什么课?”

  李言飞清了清嗓子:“拾曲民俗文化及地理关系不完全研究。”

  


  这么个乱七八糟的课题,上座率居然不少。 李言飞一直对着隔了半个教室的唐柔口水横流,另外两人该玩手机玩手机,该打盹打盹。经过昨天一天的折腾蓝河也是困意横生,干脆地趴桌。

  门打开的声音,接着一教室的学生安静下来。脚步蹬蹬蹬,蓝河迷迷糊糊地想这老师搞什么,听上去像穿了双木拖鞋来的。

  老师把书扔在讲台上:“把你们的参考书收起来,我的课用不着。”

  这人声音听起来耳熟,蓝河抬起头看,黑板上写着个潇洒飘逸的叶字。

  “敝姓叶,你们叫我老叶就行。”

 

  蓝河觉得脑子有点承受不住这个信息量。

 

  叶修带了一副老气横秋的黑框眼镜,从针织衫外套口袋里拿出烟点上:“宣布一下课堂纪律。”

  “学生禁食禁烟。”他边说边走下来,木拖鞋哒哒响,“禁大声言论,禁秀恩爱,不过不禁睡觉。”

  走过唐柔身边时飞快地扫了她一眼,继续往后,边走边说:

  “本节课不进行考试考查,也不写论文,也不考勤。”

  所有学生都倒吸一口冷气。

  “只要平时上台回答问题累计三次以上,考试就给你们满分。别紧张,我的标准很松的。”

  叶修最后走到蓝河的座位前,对他笑了笑:

  “都明白了吗?那就开始上课吧。”

   

  蓝河的脑终于爆炸了,随后的一整节课都在当机中度过。


 “这个老师好像蛮意思诶。”下课后习舟伸了个懒腰,李言飞在旁边催促:“快点快点,女神要走了。”

  就他这么一回头的功夫,女神真不见了。只有老师站在教室门口朝他们招手:“那边那几个男生,来一个帮我搬一下办公室。”

  说罢指蓝河:“就你了。”


  这是绝对的……那个叫什么来着,滥用私权!对,就是滥用私权。

  五分钟后蓝河站在叶修的办公室内恨恨地想,后者拍拍椅子:“坐。”

  蓝河仍然站着:“你怎么会——”

  “怎么会变成大学教师?好死不死还在地理系?课题名字为什么那么长?其实还是要说回唐柔。”叶修喝了口茶,“我以前跟老冯就认识,解决唐柔的事就顺手让他还下人情,帮我找个职位挂着比较方便。不过那丫头恢复得可真快啧啧。”

  “方便什么?”蓝河茫然地想,你那课题名字为什么那么长你还没说呢。

  叶修笑:“滥用私权。”

  说罢站起来:“你下午那节课的老师我帮你打过招呼了,别去上了陪我去医院跑一趟。”

  “开什么玩笑,我还要考试的!”

  “你没看课纲吧?我的课是你们专业的必修,我的考试你也想过吧?”叶修笑眯眯地拍他的肩膀,“听说你还没挂过科,要努力啊,小蓝同志。”

  这人绝对——蓝河想起玉雨说的话——绝对是恶鬼!从地狱爬回来的黑心鬼!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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