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默 欢 喜

早安。

05

  [虽然累的时候就能睡，但是人总是要醒的。]

 

  苏沐橙睁开眼睛，坐直，把被子推到脚底，让身体沉浸在冰凉的空气中，十几秒后眼神逐渐清明。现在是清晨六点，她轻手轻脚地穿过走廊，其他人的房间静静悄悄，只有隆冬的风穿越窗沿呜呜作响。

  “我是第一呀。”

   这样想着她走下楼梯，正看见蓝河在玄关穿鞋，双方皆是一愣。

  “早上好。”

  “早、早上好。”

  苏沐橙局促地抱着手臂，心想要找点话头，反而蓝河先开口了：

  “苏小姐，你早餐一般吃什么？”

  “欸？”

  蓝河指了指门外：“冰箱里没什么食材，我正打算外带。”

  “啊…”苏沐橙顿了半天，“我，我和你一起去！”

  早市在不远的三条街处，天还蒙蒙亮就已经铺开阵势。苏沐橙负手，脚步轻盈，愉快地看着铺子上摆得好好的新鲜的蔬果和肉类。

  “苏小姐，真的没关系吗？”蓝河则很紧张，低声问她，“人可能会越来越多……”

  “没关系没关系，放轻松一点，我有变装啦。”苏沐橙指指大框眼镜和口罩，“而且今天没化妆，嘿嘿。”

  所以才要躲啊！蓝河不由替这位国民偶像的经纪人叹息。

  “要吃蒸饺，要吃蒸饺！”苏沐橙则兴奋地念叨着，迅速蹿进路边的小食店。

  结果两个人买了两份蒸饺，两份小笼包，一份烧麦和三份豆浆，蓝河还帮叶修加带了一碗米线。

  在苏沐橙的坚持下，蓝河让她分担了最轻的一份。随着走路的节奏，苏沐橙轻轻地摇晃着手里的袋子。

  “哈，感觉好怀念。”

  看蓝河目光带着疑惑，苏沐橙解释：

  “因为小时候就住在早市附近，买早餐这种事都是我在做啦。”

  “……你吗？”

  “想象不到吗。”苏沐橙笑道。

  因为某两个人永远都在做研究，每天早上都爬不起来嘛，但是……

  苏沐橙闭上眼。

  那个人永远会在市场门口等着她，永远笑着等着她，然后牵着手一起回家。

  “啊，啊，”她睁开眼，看向蓝河，眉眼弯弯，“肚子饿了。”

  回到周家时老魏也在院子里，看见他们拎着食品袋子走过来，咧开笑容。

  “哦，去早市了，好玩吧？”

  “嗯！”苏沐橙开心地晃着手里的塑料袋。

  “就你们两？你们的师父呢？”

  叶修对外一直称蓝河是自己的学生，显然老魏和杜明压根没往大学老师那方面想。

   “他……”

  蓝河开口就听见门里一连串碰撞的响声，夹杂着乱七八糟的人声。

  “……他刚醒。”

  “哈。”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苏沐橙问。

   老魏耸了耸肩，摊开双手：“我本来想来帮你们……弄早餐？不过好像已经不需要了。”他这么说着，露出意味深长地笑，“那我先走啦。”

   他离开了，苏沐橙和蓝河交换了一个不解的眼神。

  “怪人。”

  苏沐橙说。蓝河默默地赞同，这位管理员对于自家少爷实在不上心，比如昨晚他和叶修潜入周泽楷房间的时候……嗯？

  “糟了，叶修！”

  两人进门时叶修正以一种望天姿态平躺在楼梯旁的地板上，听见脚步声歪了歪脑袋：“啊啊……欢迎回来，有吃的？”

  “我靠，你在干嘛啊。”蓝河上去拉他，“一般人会从楼梯上摔下来吗？”

  “我昨晚压根没睡嘛。”

  “啥？！”

  叶修站起来拍拍衣服。

  “然后我有了一些进展，你们想来看看吗？”

  他是看着苏沐橙说的，苏沐橙紧紧地扣着自己的手臂，最终轻轻地点头。叶修笑了笑，转身：“上楼。”

   

  叶修住的房间里似乎是一间资料室，最显眼的家具就是两座巨大的落地书柜，被装得满满当当。

  “好大……”蓝河有点傻眼。

  “是吧，于是我稍微翻了翻。”叶修抽出其中一本，“原来周家的老爷夫人，两人都是环境工程的专家。”

  书的内页里夹着一份报告，叶修把它摆在桌子上。

  “十五年前政府计划在鸣噗修水坝，老爷夫人是反对派的代表。在他们的努力下最终这个项目取消了，理由是鸣噗拥有不止一两种罕见生物，它们的栖息地都以墨川上游为中心往周边扩散。”

  苏沐橙轻声道：“是江波涛的族人们。”

  叶修点头:“而十五年前，不就和周泽楷落水那年吗。”

  “你的意思是……报恩？”

  “江波涛那边我不清楚，但是周家这边嘛……”

 叶修突然走到书柜面前，只见他敲弄几下，将两个书柜之间一道不显眼的夹层推出。

  “这个书柜其实是有暗层的，”叶修拉开暗层，整层塞满了老旧得发黄的线装本，年代久远地泛着黄，还有许多是手抄的，“这里面的东西才是问题的关键。”

  苏沐橙翻看那些手抄本：“全是各地的地志和异闻，先生和太太想打听什么？”

  “他们在找山川主居住的福地，神灵的力量能保佑命数不好的小孩子，以免他们夭折。”叶修翻着那些手抄本，“根据手抄本上的日期，后期他们一直在研究有关河神的传说，我猜周泽楷的父母一开始就知道周泽楷的先天缺陷，为了他才搬到有江波涛在的鸣噗。沐橙，你现在就联系杜明，问他是不是这样。”

  苏沐橙立刻出去打电话了，她前脚刚出，叶修沉缓地摇了摇头：“……可惜了。”

  “什么？”蓝河问。

  “魂魄缺失的孩子是一定会夭折的，就算带到河神栖息的地区，最多也只能活到十二岁。如果江波涛没有为周泽楷移魂，他的命数早尽应该到尽头了。”

  “蓝河，”叶修突然说，“你一定要感谢你的母亲。”

  “什……？”蓝河没转过来，正好苏沐橙探头：“果然周先生和太太是生了孩子之后才到鸣噗工作的，还有杜明说他现在过来。”

  “好，等他来吧。”

  叶修说着往外走，到门口时顿了一下，回头对蓝河说：“因为在拾曲你才能顺利长大，拾曲是被神明保佑的地方。”

  “可是墨川河神不是江……”

  “千念山主在那里。所以那年你母亲把你带回拾曲，救了你的命。”

  他出去了。

  杜明来后，因为也没有吃早餐，蓝河苏沐橙这边又买得多了些，最后四个人坐在客厅边吃边谈。

  “姐，小周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杜明哭丧着脸，“突然问我叔叔阿姨的事，吓得我还以为穿帮了呢。”

  “别急，先吃早饭。”叶修给他塞了个小笼包，“小明啊，接下来我要和你说的，是这个行业最大的秘密，你千万不要说出去。”

  杜明叼着小笼包，郑重地点头。

  “小周他啊……”叶修一脸沉痛，“就是被鬼附身了。”

  蓝河的豆浆喷了，转头一看苏沐橙笑得见怪不怪。

  “！！”杜明被小笼包噎了一下，费力地咽下去，“那该怎么办啊！大师！你可要救救我们小周啊！”

  “这只有……”叶修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请神了啊。”

  “请神？”

  “你相信鸣噗有墨川河神吗？”

  杜明不是很能理解，但既然有水鬼，有神也是正常的，于是点点头。

  “那大师，怎么请神啊？”

  “这个也很不难啦。电视里不是经常会演的吗，古代人请神的时候。”

  这次其他三人都面露茫然，叶修微笑。

  “就是活人祭祀啊。”

  空气一瞬间凝固了，安静了许久，杜明颤抖着说：“大师，杀、杀杀杀人是犯犯犯、犯法的……”

  “哎，小明，你不要太紧张。”叶修又给他塞了个小笼包，“说是祭祀，其实只要把河神引出来就行了。”

  “哦，”苏沐橙明白了，“要演一场戏。”

  “就是这样。”

  苏沐橙眯起眼睛笑。

  “那你的剧本是什么？”

  “河神的新娘。”

  叶修说罢，一筷子夹完了所有的小笼包。

  “那就按大师说的开始准备吧！”杜明放下筷子，“要演戏就要场地，要清场，要向当地要授权，我去解决这一块。”

  苏沐橙举手：“我负责服装和化妆。”

  叶修说：“我来做请神仪式。”

  于是，剩下的蓝河看着这三人。

  “小同学你是跟我一起走，还是跟着沐橙姐，还是跟你师父？”杜明问，脸上带着莫名其妙的期待。

  苏沐橙灿然一笑：“小蓝当然是跟着我啦，对吧。”

  面对国民级美少女偶像的笑容，蓝河头脑空白地点了点头。

  “好吧。”杜明沮丧地出去开车，蓝河一头雾水。

  等杜明一走出大门，蓝河和苏沐橙立刻扑上来：“活祭是怎么回事！”

  叶修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笔记，“也是昨晚研究老爷夫人的记录才想起来的，山川之神的灵魂之本，就是山川本身啊。”

  “哦哦！”苏沐橙又明白了，蓝河仍是不懂。

  “也就是说，现在的河神的魂魄本质上和上一任河神的江波涛是一样的。如果我们能向他[借]一点精魂的话，江波涛就不需要和周泽楷共享灵魂，他们两的问题也就……”叶修一摊手。

  “原来如此啊……”蓝河睁大眼睛，“你这家伙，真的找到两全的方法了……”

  “因为那是你们希望的吧。”叶修吐了口气，“老师可是很辛苦的。”

  “骗人。”蓝河突然说，叶修不解。

  “明明自己也是这么希望的。”

  四人兵分三路，因为需要处理的事情都不同的地方，杜明开到目的地后便下车换人：“那我就从这里走过去，姐你可小心点开车啊，我这车贷款还没还清呢。”

  “放心吧放心吧放心吧！”苏沐橙迅速爬上驾驶座，“坏了会给你买辆新的。”

  “等一下姐你这句话好可怕啊？！等等？！姐？！”

  杜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骑，在苏沐橙的执掌下，闪电一般地消失了。

  十分钟后，蓝河蹲在树边干呕，终于明白了为何叶修来的时候坚决不让苏沐橙开车了。

  这罪魁祸首偏偏毫无自觉，无辜地在蓝河身边打转：“小蓝你还好吧？是不是吃多了？”

  “……没事……”

  “能走吗？”

  “嗯，走吧。”

  两人来到的是当地艺术活动中心，简单地询问之后，蓝河和苏沐橙拿到了服装租借卡。

  “您好，我们想借古装。大红色的裙装、嫁衣，或者类似的戏剧的服装。”

  “古装？我们这里好像比较少，你们不如进服装间来挑吧。”

  “那就麻烦您了。”

  苏沐橙仍然带着墨镜和口罩，但一点也不阻碍她飞快地挑选衣服，很快就拿了一堆到柜台登记。蓝河百无聊赖地站在她身后当个尽职尽责的小跟班，本来这也是演员领域的工作，他实在插不上话，只是苏沐橙在填表时扫了一眼，发现苏沐橙借的都是大码。 

  以她的身材尺寸需要穿大码吗？蓝河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终究没有问出口。

  

  进展顺利，蓝河和苏沐橙先一步回到，意外的是叶修并没有出门。

  “我们回来了。”

  “嗯。”叶修坐在沙发吞云吐雾，“换上试试看？”

  蓝河听罢把袋子拿起来：“那，苏小姐我帮你拿上房间？”

  苏沐橙笑着摇头。

  “？”

  “小蓝，新娘是你呀。”

  蓝河转身就走，苏沐橙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别跑哟。”

  好可怕力气好大！蓝河叫苦不迭：“等等等一下！为什么是我？！苏小姐你才是女演员吧！”

  叶修帮忙抓住蓝河的手腕，玩味地叹了口气：“小蓝你就没想过吗，你这天生的灵异体质神啊鬼最喜欢啦，用你当诱饵妥妥的啊。”

  “我没想过啊？？！！”

  “而且沐橙她可是主要战斗力，不能穿着那么沉重的喜服。”

  “战斗？！什么战斗？！”

  “啥啊小蓝，你该不会觉得我们去跟现任河神说请借一点精魂给你前辈，它就会乖乖交出来吧？你可真甜啊。”

  “……你们这是要弑神？！”蓝河脑海里兀然浮现奥特曼打小怪兽画面。

  “嘘小孩别乱说话，我们这叫拜托河神大人，嘛，只不过手法粗暴了一些。”

  手法粗暴？！苏沐橙还是主要战力？！

  蓝河看了一眼苏沐橙，发现她脸上的笑容依旧甜美却多了几分危险意味。

  叶修把喜服拿出来：“来小蓝，换上吧。你也想帮周泽楷和江波涛吧，你这么贤惠，一定是个好新娘。”

  蓝河拼死抵抗：“不行不行不行女装我不行，我是个男的！会穿帮的！”

  “你要相信自己，我听说你小时候就穿过女装，迷煞一群小男生。”

  “我靠你又知道？！”

  叶修的笑容和苏沐橙别无二致，蓝河感觉脸上的热量要爆炸了，李言飞，绝对是李言飞这个大嘴巴说出去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会穿的！别动手！我自己脱！”

  别扭了十几分钟，蓝河最终穿着那一身喜庆吉祥的古代喜服走出来时，叶修差点没笑岔气，就连苏沐橙都抱着手臂一抖一抖，憋笑憋得很辛苦。

  “很好。”

  强忍下笑意，叶修拿过最后的配饰——一件红盖头，轻轻地盖过蓝河头顶。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河神的新娘了。”

TBC

小番外：关于驾照的私设

苏沐橙→早早就考了驾照，对汽车十分感兴趣，但苦于工作原因很少自己开。飚速党，但是车技超级烂。（而且本人毫无自知）

叶修→晕交通工具，只有自己开时才不会晕。上车就睡。图方便考了驾照，却没有自己的车。最喜欢步行。

蓝河→平时出行开电车，没有考驾照。因为家里条件的因素，认为没必要花钱买车，于是已经放弃四轮驾驶了。（母亲和父亲都有车）

陈果→越野系列狂热。拥有不止一辆车。出乎意料地车技出色。讨厌交警。

杜明→爱骑是BMW X1。贷款偿还中。

梁易春→死党中唯一有车的大户少爷，于是公共司机担当（笑）。车技和人一样沉稳可靠。其实一开始是不想内宿而买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