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儿啊小高都是兔仙人,所以没法从原著设定年龄。大概就设定一下外貌年龄,小高(看上去)要比原著更小一些。
四、鬼桥
这青石板的长桥,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几千年间无数人来,无数人走,唯一不变的是总有人在桥上等。无穷无尽,无悲无喜。
01
“停课?”
搞什么呀——
满教室的学生纷纷鸟兽作散,显然叶修的课因为无考试笼络了不少人心。这人在家死不正经,在外上课像讲鬼故事,问题是现在的小孩子就爱吃这一套,选修率高得吓人。现在老师请假,不少学生还一本正经地担忧着能不能修够三次问答。
“你说,咱们专业的学生还是有正规考查的吧。”
地理院的学生也混在人流里走出教室,习舟忧心忡忡地问他的同伴们。
蓝河慢慢跟在后面翻书包。
“不会吧,下次问问叶老,”李言飞最善吃里扒外,已经起上了绰号,“但是我们要停课到什么时候?”
蓝河终于翻出了手机。
梁易春提出新问题:“刚开课没多久他怎么就停课了?”
蓝河玩手机,没两下肩膀抑制不住地抖起来,腰弯下去捧着肚子:“呼呼……呼呼呵呵呵哈哈哈……从树、树上……哈哈哈哈……”
其他三人默默无言地看他蹲在地上。一串哈哈哈哈的背景音中,李言飞悄悄戳梁易春的手, 叹:他爹啊,你看咱们蓝二可怜得哟,终于给学傻了。
到了医院蓝河还在捧着个苹果笑:
“哈、你看你,体重真要减减了,压断大树……哈哈哈哈哈!”
叶修冷眼以对,蓝河从住院那天起就一直无情施以嘲笑,大有翻身农奴把歌唱之势,狗血淋头的地主忍无可忍:“哥只是有点虚胖,虚、胖。这是个意外,纯属那小树精打击报复。”
眼看蓝河笑得削苹果的刀就要去削手指,叶修靠在枕头上叹了口气:“唉,我要给必修生追加论文考查。”
“——咳!你别……!”
“两万字。”
“老师我错了!我错了!”
“老师要吃兔子苹果。”
蓝河不甘心地切果,小声讨价还价:“那一万字?”
叶修笑着地凑上来:“小蓝你亲手喂我吃,我减到五千怎么样?”
真的假的?蓝河左思右想,不能害了整个地理院的同志们,忍着巨大的羞耻喂了一块。
叶修嚼着水果脸颊鼓鼓地:“嗯,很好。我骗你的,本来课业要求就是五千字。”
“我靠叶修你要不要脸!”蓝河跳起来。
于是来换班的陈果打开门时看到了一副叛逆学生谋杀恩师的场景,解释了一番原委之后两人都挨了骂。没人敢回老板娘的嘴,蓝河灰溜溜地收拾起病房,叶修干脆躺着装死。陈果不吃他这一套,走到床边左看看右看看,翻开枕头滚出个烟盒,当下勃然大怒。
“叶修你一天不消停是要死啊!!”
叶修用手指堵耳朵,蓝河麻利地收拾好要带走的换洗衣服跑了。临到门口巴巴地回望:“论文真不能免?”
叶修口型示意:你今晚哄我睡,我考虑考虑?
蓝河转身就走,心想玉雨怎么没摔死这老流氓。他走后陈果对着桌上切得漂亮的兔子苹果叹气:“那孩子明明是那么认真的人,你怎么老是欺负人家。”
“这你就不懂了。”叶修老神在在,“小蓝就是那种你跟他越熟,越想欺负他的类型呵。”
这人怎么越跟他熟吧越觉得他烦。蓝河把洗衣袋挂在电车手把上,恶狠狠地踩下发动闸。
叶修闲到深处自然烦。上次梨树精的事情里他从树上掉下来摔折了腿,张新杰亲自为他诊疗,最后开了一个月的住院。反正费用问老韩报销,不住白不住。
总之房东抱着养老静心的想法躺在医院。蓝河头两天欢天喜地,党的政策亚克西呀,农民终于翻身做主人啦。两天后他就把这码子欢喜给忘了,跑前跑后替叶修打点,一日包送两餐陪聊陪耍偶尔还要守夜。饶是被奴役成这样,蓝河居然还觉得自己没事嘲讽两下叶修挺占便宜,一个劲地乐。
自带保姆属性的男人,不欺负你欺负谁啊,叶修想。
这么过了一周多,这天来医院时,蓝河迟钝地意识到自己有些累。不是指体力上的,家事和学业都在他可以顾及到的范围之内,繁忙程度不及从前最糟糕时期的十分之一。而是精神层面上一种越来越明显的排斥。
如果说灵异体质的人有得选的话,[最不想拜访的地方]稳坐第一的绝对是墓地,紧随其后就是医院。虽然有玉佩辟邪护体,也不代表看不见,特别是医院这样生死之门一般的地方。
那些阴沉地在楼梯上徘徊,认为自己是枉死的灵魂;或是站在痛哭的家人和自己盖上白布的身体之间,神情迷茫的新鬼;拉起手排好队被鬼差带离的婴灵,至死都孤独地在窗前张望的老者。死亡带来的无可奈何的愤怒、茫然、悲伤,每分每秒都缠绕着他们,在擦身而过的瞬间潮水一般侵蚀着人类的情绪。
在这之前,叶修曾对他说,灵魂的记忆是人无法摆脱的印记。离世的魂魄进入轮回,或辗转留在人间,无非是要找到自己的归处,寻求记忆的根源。
“魂就是最纯粹的。”他叼着从老板娘大扫除里幸存下来的烟,缓缓地说,“刨去七情六欲,剪断在凡间的因缘线,能留下的那点记忆就是人活着时最重要的羁绊。他们带着情绪到处游荡,这种情绪能量很强,当活人的精神力脆弱时,就会收到能量的影响。”
叶修伸出手在额头划了一条线:“一般人感受到魂魄的临界点就在这,除非真是流年不利五阴俱损,不然不会受到影响。但是小蓝你么……”
他的手降低到腹部:“四柱全阴,八字奇弱,命无主将。而且你体格略差,所以你的临界点在这里。”
“随随便便就能看到。”蓝河无奈地说。
“而且容易被他们的情绪影响。”叶修敲他脑门:“忍过去,你必须要习惯性对抗那种情绪影响。体质没法改,只能提高精神力了。”
这个情况蓝河怕是自己是有点撑不住,因为他打开病房门时都觉得木质门把触手冰凉,丝丝透着股不同寻常的寒气。
房间里有东西?
蓝河停了一秒,印象中他从来没有在叶修方圆十米之内见到过那玩意儿,大概是因为叶修比较强。他仍记得那人把手举过头顶完全伸直,一脸清爽的样子:
[顺便一说,哥的临界点在这儿]。
——!
蓝河突然发力猛地推开门。病房里冷得异常,病床前站着一个十来岁样子的少年,打扮古怪得很。一身铁色,宽大的衣袖下双手缠满绷带,背上背着兵器状的长条包裹。转回头时半边脸被写满符文的面具遮去,冰凉的气息从中不断渗出。
不是人类吗?蓝河怔怔地看着他,对方亦小心投来并无恶意的视线。尴尬之时叶修从手中的纸张上抬起头:“我需考虑几日,你先回去吧。”
少年颔首,在蓝河面前化成了一缕烟。几乎是他离开的下一秒房间就开始回暖,蓝河的冷汗却还不停地掉:“那那那是什么?妖?鬼?”
“啊没事,是鬼剑的一支,自带冷气的那种。”叶修缩在被子里牙齿打战,“有事上门,问我接不接活。”
“……”
蓝河被他的敬业程度惊呆了,大脑咔咔转了几圈找不准语句,最终捡了句老板娘现成的:
“叶修你一天不消停是要死啊。”
“呸呸呸,哥还没答应呢。”
“你……”话说一半门又被敲响,蓝河简直没脾气:“你他妈到底接了多少客?”
“没有!”叶修举起枕边的游戏机抗议,“哥无聊得都把隔壁割阑尾小朋友的PSP打全通了,要真有事我能这样吗?!”
敲门声还在持续,外面的人没有要不请自进的意思,耐心而温柔地叩击。蓝河稍一犹豫还是开了门。这次来的仍然是个少年,比刚才那位略显瘦小。
蓝河眼睛一亮:“你是……”
少年脱下头顶的贝雷帽,露出浅色柔软的发顶,高英杰柔声道:“二位好。”
叶修自然还记得这个在微草堂药房踮着脚取药材的小兔子。高英杰跟他师父一样,出门便换回了普通的时装。此时穿着薄毛衣和牛仔裤坐在床边,活像蓝河刚读初中的表弟。他这次化形比较成功,长耳朵和圆尾巴不见踪影,唯独瞳孔细看透着暗暗的粉色。
“关门弟子小仙,”叶修招呼他,“怎么大驾光临了,难道是王大眼有事?”
“不……”被这么称呼高英杰迅速地羞赧起来,慢慢地说:“我、我特意请了假出来,因为头次见到您时,您说您是[叶秋]?”
叶修想这问题该怎么答,也只能点头说:“是,我是[叶秋]。”
高英杰高兴地坐直了身子:“那个传言只要感兴趣,就什么身份都能委托,什么事件都会处理的叶秋?”
叶修哑然:“……你要委托我?”
高英杰点头。
“小仙你逗我呢。微草堂的首席弟子有什么疑难杂症解决不能,再不济也有王大眼给你们撑腰啊。”
一提王杰希少年登时紧张起来,不安地收拢手指,说话都急了些:“能不能不要告诉师父?这是……我的一点私事。”
他惴惴不安的样子让蓝河想起了自家表弟每年期末报成绩前的挣扎,心一下子就软了,蓝河俯下身去温柔地问:“是什么事?”
“我想您帮我找一个人。”
“别跟哥说又是找恩人。”叶修看向自己的断腿。
“恩人?”高英杰连忙摆手,“不是不是,饲养我长大的人我刚成精那会儿就去拜谢过了。我想找一位故人。”
“故人。”蓝河重复了一遍这个说法。叶修眯起眼睛,俨然一副[我不信你连个转生都找不到]的模样。
高英杰读出叶修表情,小心翼翼地说:
“我觉得您会感兴趣的。因为我用尽全力找了这人很久很久,却每每都无功而返。”
他伸出四只手指。
“四百年。”
“我不间断地找了这个人四百年,至今仍无消息。”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