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默 欢 喜

  八、镜 06

  R市音乐厅。

  作为一年一度的新年节目，新年音乐会的传统已经维持了二十年以上。随着时代的变迁，音乐会从仅限于名门望族参与的私人聚会，转变成为了普通人也能够消费得起的大众娱乐。不过即使如此，R市音乐会上的掌权者、商业巨头、名流明星从来都不会少。

  “快看，是那个著名的影帝……那边是……哇，X企业的老总！”

  蓝河坐在叶修身边，紧张的同时对着周围的名人们兴奋而小声地惊叹着。

  叶修看着好笑：“要不要去求个签名？”

  “……算了吧。”蓝河瞬间乖巧。

  他们只是靠着唐柔才拿到了特等座的票，在这一群有头有脸的人中间本来就很扎眼，再去找存在感就太没眼力见了。

  不过话说回来……

  蓝河瞥了身边西装笔挺的叶修一眼。

  ……为什么这个人这么游刃有余啊？

  别说叶修把自己打扮得像模像样，就连蓝河身上这套礼服都是叶修亲自挑选的。面对这一屋子的闪闪发光星人，这个人也没有半点露怯，简直就像在这个圈子混迹多年一样，面带微笑、落落大方。

  这人身上的谜团，真是多到让人生气啊。

  “小蓝。”

  叶修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

  “哇！干什么?”

  “啧，小声点。”叶修环视四周，已经有人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你的领结乱了……”说着叶修低下头想帮他系好，却被推了回去。

  “我自己来。”蓝河用手护着领结，好像那里有个小鸡崽子似的。叶修看到青年的耳廓正以打翻颜料的速度染上粉红色。

   叶修轻笑一声：“你会？”

  “对着镜子就会了，我去下洗手间。”

  “哦，”叶修看着那开成一朵樱花的耳朵，故意凑近了，压低嗓音，“早点回来啊？”

   蓝河几乎是逃一般地走了。

   

  这老男人怕不是疯了吧？！

  蓝河愤愤地系好了领结，当看到镜子里自己的那张脸时，他更加愤怒了。

  “冷静点，”蓝河用冷水拍了把自己的脸，“不就是穿了个礼服。”

  自言自语着类似“老男人”“身心健康”的词汇，蓝河走出了洗手间，而隔壁的女士间恰好也有人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对方竟然是苏沐橙。

  蓝河愣在原地，苏沐橙显然也看见了他，但仅仅扫了他一眼，像不认识一般直接走了出去。蓝河看过去才注意到有两个不认识的人在走廊等她。

  无数念头转瞬而逝，蓝河一步跟上去，高声道：“苏沐橙！”

  苏沐橙停下脚步，她身边的人警惕地看过来。

  “你是苏沐橙吧？”蓝河努力回想着李言飞拿到苏沐橙签名照时的表情，露出惊喜又羞涩的笑，“那个，我、我是你的影迷，请问能给我签个名吗？”

  苏沐橙微笑了一下。

  “好啊。”

  旁边的两个人见状移开了目光。

  蓝河从来没有如此庆幸自己有随身带纸笔的习惯，拿出笔记本递给苏沐橙，后者飞快地在上面签了名，递回给蓝河。

  “谢谢！”蓝河满脸真诚地抱紧笔记本，苏沐橙继续回以微笑，只是那笑容在蓝河看来充满了疲惫。

  “拜拜。”

  留下这句话，苏沐橙便跟那两个人离开了。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蓝河才飞快打开笔记比，仔细寻找苏沐橙留下来的信息。

  果不其然，那龙飞凤舞的“苏沐橙”三个大字下，写着小小的两个字：快逃！

  

  蓝河回到座位的时候灯光已经打暗了，加上他走得急，差点没被绊到，叶修伸出手拉住他，引着他坐下，才问：“怎么去了那么久？”

  蓝河深吸一口气，说：“接下来我告诉你的事，你听了之后千万要冷静一点。”

  叶修：“什么事？”

  “我刚才见到苏沐橙，她好像被人控制或者威胁了，她……”

  叶修立刻起身要冲出去，蓝河用尽全力把他按回去。

  “冷静！冷静点！她叫我们快逃，我们很可能也被人盯上了！”说完蓝河自己也出了一身冷汗，这局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也先别急了，”蓝河说，“我刚才遇到她的时候让可怡跟着她走了。”

  叶修这才镇定了一点，开始思考这其中的缘由。

  他和苏沐橙平时联系不算频繁，大部分时候是苏沐橙主动询问自己近况或者报告她的近期工作安排。这半个月来苏沐橙没找过他，他以为是最近拍戏太忙，也就没管，没想到居然是被人控制了。

  想控制同时又能控制得住苏沐橙的，这世界上只有一个。

  叶修的表情开始变得阴冷，从心底涌出的愤怒几乎压抑不住，忽而他意识到蓝河还在自己身边，神色又稍微缓和了一些。

  “你做得很好。”叶修对蓝河说，但是语气里也听不出什么高兴的情绪。

  蓝河把可怡派过去，那楚云秀必然会知道这件事，虽然以苏沐橙的本事也不见得会吃什么亏（倒不如说她不让别人吃亏就不错了），但有楚家人在总归能安心一点。

  那人的目的，加上这次楚家事件的幕后，被苏沐橙的事情一搅合，叶修这时候也明白得七七八八了。只是想着想着觉得好笑，这么多年了，那人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不过无所谓，不管这是不是个局，既然已经来了，那自己陪他玩玩也可以。

  又不是玩不起。

  “没事的，”冷静下来后，叶修反而还有心思去安抚蓝河，“按着我们的步调走。”

  蓝河点点头，完全不敢再说什么。虽然叶修的表情依旧是平时那副模样，但他知道，现在的叶修离他非常遥远。

  这短暂的对话结束，台上的灯光也缓缓打开。观众掌声响起，音乐会要开始了。

  戴妍琦坐在舞台中心靠右，今年她是小提琴首席，当她拿着小提琴穿上礼服坐上首席位时，她周身的气质已经完全不同于那个惊慌失措的小姑娘了。年纪轻轻被选为乐团首席，是对戴妍琦实力的肯定。虽然途中遇到了不少挫折，但她始终是个专业的小提琴手，只要坐在这个位子上，她就会发挥出自己的全力。

  “诶，首席是那天那个小姑娘啊，差点没看出来。”二楼座位的过道上，方锐靠在墙边，小声地对林敬言说。

  林敬言没理他，也不往台上看，他正调试着手上的一对金属手环。

  方锐没有多闹林敬言。老板给他们安排的是保镖位，只能站在过道两旁，就在他跟林敬言讲话的当口，旁边的真保镖们已经投来不满的目光。

  这下方锐是真的知趣了，站在那百无聊赖地等。台下的演奏也好、演唱也罢，引不起他分毫的兴趣。这些都太无聊了，方锐想，快点见到唐柔就好了，可以好好研究一下她身上那强得不同寻常的灵力，或者干脆打一架。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他看到林敬言离开自己往一楼走去。

  

  这时正逢节目间隙，幕布落下，光线昏暗。方锐轻松地跳上二楼观众席最前面的栏杆，对于他的无礼行径，没有一个人开口抱怨。他居高临下地站在那里，一楼的光景沉在一片黑暗中，只有幕布的边缘透出一点点光亮，安静得像一片海。

  方锐静静站了几秒，而后轻盈地起跳，但在双脚离开栏杆后，重力似乎就对他失去了作用，他在空中的降落缓慢得仿佛一个慢镜头。观众席是海，方锐游鱼一般正沉下去。

  但他没有悠哉太久，耳边响起空气被劈开的声音，一把红色战矛横空而出刺向方锐，方锐极快地伸出手，战矛刺在他手掌前两厘米，仿佛撞上了一层看不见的护盾，发出清脆的声音，而后方锐的身子朝反方向弹开，轻轻落在地面上。

  这一次只是试探，叶修很快收回了千机伞，红色战矛在他手里变回了雨伞的模样，沉稳地朝着方锐落下的方向走去，不急不缓地，甚至还有空给自己点了支烟。方锐在那头看见座位席中间有个男人在朝这边来，也没急着跑，摆出准备战斗的架势，反正拖住对方就是自己的任务。

  

  叶修有点顾忌周围的观众，他们现在在一楼最左侧的过道上，旁边就是坐在位子上呼呼大睡的普通人。几分钟前报幕员刚刚预告了唐柔的节目，他让蓝河去后台找一下人，忽然看到身边的观众大批大批歪着脑袋倒下来，还有人打着鼾，显然是陷入了沉睡，不一会儿所有观众就都失去了意识。

  不论他们之后如何圆场，这种隔绝普通人的手段都太粗暴了。

  叶修想了想，手里的千机伞分成了两截，伞头是一柄细长的投枪，中间连着锁链，他拿起投枪毫不犹豫地往方锐所在的角落掷去。方锐反应极快地起跳，而后悬停在半空中，他注意到叶修手中的投枪又变回了伞，但那伞居然带着叶修也飘了起来。握着伞柄飞起来的叶修伸出手，巨大的结界迅速把观众席包围起来，温和的灵力在其间流淌着。做个好梦吧，叶修在心里说，然后……

  他抬起千机伞，挡住了方锐的一次攻击，接着千机伞一挥成为战矛，但方锐已经退回到离自己很远的地方。

  

  方锐的速度太快了。

  这是接下来的交锋中叶修唯一感受到的事。方锐会从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迅速攻过来，又会在瞬间退到另一个匪夷所思的角落。业界内一直有人热衷于高速的研究，有人尝试向自身灌注灵力使身体变得更轻盈，也有相关符咒的开发，但程度都只停留在提升动作或者招式速度，像方锐这样几乎是瞬移的操作简直闻所未闻。

  不过叶修就算这样也没被压着打，灵活地用千机伞应对着，方锐那边也是一脸的看不懂。

  被老板通知了今晚可能会有人来搅局，方锐自然而然认为会是楚家的人，结果对面这人不仅不是楚家人，甚至方锐根本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当然最让他感兴趣的还是那把武器，会变化的兵器他从来没见过，性能如此之高必然是神兵，可是神兵苏家早就没落了，这究竟是什么？

  方锐看着那人叼着的香烟，突然有个很荒唐的想法，这人该不会是叶秋吧？

  但叶秋不是死了吗？

  

  双方就这样带着半疑惑半敷衍的心情，你来我往地出招，都没有用尽实力的意思。直到方锐的一次攻击划破了叶修右手的袖子，才让叶修在迷迷糊糊中抓了一点线索。

  方锐双手上都没有武器，也没有暗器的样子，却带着锋利的气息。再加之，除了可以让速度加快实现瞬移，他也可以让自己在空中的速度变慢，这些要素相加，让叶修回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种几乎已经消失的称呼。

  叶修问：“你是空师？”

  哈。方锐心里笑了一下，额上沁出一滴冷汗。这个称呼他自己都很多年没有听到了。

  空师是用灵力操纵空气的灵能者，原理就是高精度的灵力控制，将空气当做道具一样使用。这样的能力让空师势力一段时间内非常强大，但由于这种灵力控制的难度和其余势力有针对性的打压，在叶修出生之前，空师已经所剩无几，几乎是销声匿迹。

  叶修很肯定方锐就是空师。所以他手上没有武器，其实划伤衣服的本身就是空气。而方锐的瞬间移动，原理大概是切割了他和方锐之间的空气形成的移动。

  难怪方锐这些年来都是一枝独秀，如果他是空师的消息在圈内传开，必定掀起不小的波澜，到时候方锐的日子怕是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过了。

  最明白这些道理的也是方锐，所以他现在看叶修，真的是动了几分杀心。 

  

  就在这时，两人却突然被身后亮起的光线打断，之前放下的舞台幕布被拉开了，一个人左手扛着唐柔，右手抱着蓝河冲了出来，迅速穿过观众席，然后从安全出口离开。

  方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也没有看清那人究竟是谁，但肯定不是林敬言。

  叶修倒是看清楚了，也是吃惊不小，但他略一思索就明白了。

“镜子果然是你们偷的啊。”叶修对方锐说。

  这时幕布又拉开了一点。

  叶修和方锐同时看到，昏迷的林敬言正躺在舞台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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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O其实前天就写完大部分了，考虑到高考党拖了一会儿（

方锐的职业称呼想了很久，他的定位就是小偷+气功师嘛。一开始想叫气师，好像跟气功也没什么区别，然后衍生了各种一听就不行的版本，气修（汽修？），气纯（不），超气（……）。

然后我发现可以从空来下手嘛=。=！

另外这算月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