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蓝架空丨秉烛游 七、年 06
06
蓝河想起了正事。
“咳……吴先生，现在可以解决时间的问题了吧。”
既然地方到了，事情也办好了，就该提条件了。
对于这件事，吴羽策放空了好一会儿，而后淡淡地说：“我也没办法。”
“什……！”
“刚刚进山时遇见一件糟心事，不小心把宝器给丢了。”
不要说得像丢垃圾一样！
“想着先找到墓冢再去寻的。”
一开始就应该去找好吗！
蓝河蹭了蹭湿透的帆布鞋，只觉得天要亡脚趾，打不起精神再劝吴羽策。这时前面的树丛抖了抖，山上有人打一盏提灯下来，身边雪萤子兴奋得上蹿下跳。那人提一绯色琉璃盏，单手拨开枝叶，蓝河看清他之后惊喜地迎上去：“老师！”
叶修笑眯眯地把蓝河拉倒自己身边，蓝河发现他身上站着些许白色的长羽毛，像是鸟毛。
“哈哈，俗话说鬼斧神功，鬼将锻造的这盏红莲天舞真的不错。又能退敌又能指路的，还带自动定位功能，比小蓝的手机还方便。”
说着叶修一扬手，把红莲天舞交了出去，吴羽策接过的瞬间，身上的装束立刻变回层层叠叠的鬼将服，面上也多了一件和李轩相仿的面具，那面具后面的人轻轻说：
“物归原主，我该走了。”
“走吧走吧，再不走有人要哭了。”叶修心里磨牙，这个老妖怪明明只是被啸鸾骚扰了一下，居然把宝器给扔了就为了不脏自己的手，让他们这些平民受苦受累。想着又仔细看了看蓝河，确认他身心都未受什么伤害才松了口气。
吴羽策手持红莲天舞，静静看着叶修和蓝河，突然开口道：“谢谢。”
叶修受宠若惊：“别跟哥客气，李轩会削哥。”
“……”听见同伴名字，吴羽策不自然地耸耸肩，“没说你。”
他招招手，蓝河发现居然是在示意自己。
“过来。”
“干什么啊，青天白日拐孩子啊！”叶修不满。
蓝河还是去了，吴羽策附在他耳边说：“你之前回答我的……看来，你缺了不少记忆。”
蓝河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像炸雷。他小时候因为生过大病，好些事情都忘了，吴羽策怎么看出来的？
“算了，就当谢礼，我让你想起来一点……”吴羽策说着，后半句带着笑意，“到时候你再回答我，到底是活在人世好，还是堕落入鬼道更痛快。”
说罢在他耳边轻呼一口气，激得蓝河头皮发麻，脑海里忽而闪过许多不真切的画面。
那应该是跨世纪年的冬天，他只有七岁，父母不在身边，他人在老公园，现在那个公园已经沉入千波湖底了。他小小的一个站在广场上，但并不觉得冷，因为前面有人给他挡着。
“看好了。”
那个人开口，清朗的少年嗓音，大约只有十七、八岁。他挥挥手，漫天雪萤子骤起。
好漂亮。他听见小小的自己说。
“这是雪的仙人。”
雪的仙人。他重复一遍，那个人回头笑着。
那张脸是叶修，准确来说，是年轻了很多的叶修。
下一秒，现在的叶修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讲完就放开手了嘿吴大人。”叶修这会儿护犊子护得厉害，赶紧把人扯回自己身边，见蓝河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
“……吴大人你对着别人家的孩子说了什么……”
吴羽策避而不答道：“真的要走了，我可以给你们一分钟，在时间正常运作前回你们该回的地方。”
“一分钟进个门都不够！”叶修哭笑不得，“让李轩把老板娘的车送回去！”
李轩能在空间中穿梭，这点小事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他们讨价还价的过程，甚至吴羽策凭空消失的事，蓝河都恍若魂游天际，直到意识到他们还在往上走，他在回过神来，怔怔地问：“……去哪？”
“上山！”
叶修的心情似乎非常好，一路引着蓝河到山顶，示意他看时间。
蓝河拿出手机，十一点五十五分。
“还有五分钟，等着看吧。”叶修笑道。
既然说了还有五分钟，蓝河也便不问，安安静静地照叶修所指方向望着天空。山顶的景致空旷，风也大些，叶修之前发现他外套湿了，问他要不要和自己换外套，蓝河抱着叶修的围巾说，有这个就够了。
他现在思绪一片混乱，暂时不想和叶修多谈，只是仰着头任由山风将自己的头脑吹到清醒。
五分钟后蓝河看出了端倪，他视力尚可，远远地竟看到吴羽策提着绯色琉璃灯，漂浮在半空中。他身上的鬼将服也没有遵循牛顿定力，长长的衣摆悠然地飘着，像一尾幽色金鱼。
这该是常人看不见的景象。
吴羽策举起红莲天舞，另一只手拢在唇边，呼唤出声：“阿夕——”
“阿夕——”
千念寺的新年钟声敲了第一响，焰火腾空而起，将天空照得通亮。吴羽策所处位置的天空忽而发出耀眼的光芒，片刻，巨大的生物露出半个脑袋，它长得像长着鱼鳍的巨龙，又似长着龙角的游鱼，带着鳍的利爪划破云层，优雅地摆动身躯，由李轩和吴羽策领着，神气地霸占了整个天空。
年兽阿夕……蓝河几乎被它吸引全部目光，却也发现徘徊在年兽身边无数个发光的细小生物。
“那些是……”
“嘘。”叶修压低声音，在蓝河耳边道：“不要惊扰它们。”
“那是从古至今，和这个世界一同存在，所有生灵的精魂……它们是时间的见证。”
蓝河顿时睁大双眼，的确，他认出那些生物中有狐狸，有兔子，有飞鸟游鱼……还有更多是他叫不上名字的生物精怪。它们都环绕在年兽周围，进行着生命的轮回：由一个安稳的胎儿变成幼体，又从幼体变为成体，最后化为灰烬，又回到胎儿。
焰火，年兽，数以亿万计的生命循环，永不停止的时间长河。
不知为什么，只是这样看着，蓝河几乎就要掉下眼泪。大概是因为感受到生命的奇妙，大概也是因为感受到人类的渺小。而后他也真的哭了，大滴眼泪不断掉下，却无法移开目光，直到叶修的手掌轻柔地盖住他的双眼。
“不要一直盯着看，凡人的眼睛会承受不住……”
而蓝河沉浸在因为震撼而带来的眼泪中，便也没有问叶修，为什么你不需要闭上眼睛。
在焰火声终于有弱下去的趋势时，他们借着李轩的一点帮助，回到了前山的千念寺前。原本叶修想带蓝河看看年会，不料蓝河的眼睛渐渐有些不舒服，到了最后连近处的景物也都看不清了。
“几乎看不见。”蓝河揉着眼睛说。
“直视年兽的后遗症。”叶修扳开他的手，“没事，过一会儿会回复正常的。”
顿了一会儿，又说：“可惜看不到年会了。”
“反正我也没兴趣。”
蓝河看不清楚，便任由叶修握着他手腕在前面带路，感觉到一路上和无数人擦肩而过。
“真热闹。”
“没来过？”
“没有。”
似乎是小时候和爸爸一起参加过某场年会，结果走散了，从此以后父母再也没有让他参加过类似的活动。
“台阶，注意点。”
千念寺从山脚到寺门修了长长的阶梯。前来参拜的人和参拜结束离开的人汇成两道方向相反的人流， 叶修干脆反手牵住他，拥挤人潮中谁也没发现两个男人以一种暧昧的姿势握着手缓慢前行。
蓝河感觉到叶修的背部和他离得极近，因为闻到了熟悉的烟味。
“叶修。”
“啊。”
“十月在学校……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不然呢？”
蓝河心想，这个人，真是太狡猾了。是不是心里清楚他并不知道自己期望哪个答案，所以干脆把问题抛回来。
“哦，我在想从那时到现在，我都认识你大半年了。”
“是同居大半年了吧。”叶修不怀好意地修正。
“……新年快乐。”
“嗯，小蓝新年快乐。”
蓝河忽然明白了吴羽策的问题。
很难，他想，在人世小心翼翼地活着，揣测每一个人对自己的立场，分辨真心和假意，保全自己和他人。虽然比不上吴羽策当时那般难，但真的很难。
可是如果再让他选一次，再让他选很多次，他还是会选人世。
在这之后的一千多阶，两个人都一言不发。
因为李轩把车子直接送回家了，两人花费了一些时间才搭到车回家。到家时陈果趴在沙发上睡着了，蓝河上去叫了好几次。
“果姐，去客房睡，这里会着凉。”
陈果转醒。
“诶……小蓝，叶修，你们两去哪了？我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她触到蓝河的衣服，惊呼：“怎么湿啦，快脱下来！会感冒的！”
“出去看了下烟花。”叶修漫不经心地答。
陈果赶紧起身给他们两准备热饮，一边赶浑身冰凉的蓝河去洗澡。蓝河其实倒没关系，但不敢反抗陈果，也就乖乖地去洗了。等他热气腾腾地出来时，发现叶修躺在沙发上打呼，陈果举着杯子在旁边吃吃地笑。
“叶修怎么啦？”
“你尝尝这个。”陈果把杯子递过来，蓝河抿了一口，发现是热米酒，他很喜欢，便一口闷了。
“好喝，谢谢果姐。”
陈果摆手笑：“哈哈哈，叶修喝了一杯，然后就醉成这样。”
“哈？！”
一会儿陈果也回客房休息了，叶修仍在沙发上睡着。蓝河累了一晚实在没力气搬他上楼，干脆搬下被子让他在沙发上将就一晚。
给人卷了被子又加了一层毯子，蓝河关了所有灯，只在留了茶几旁的小灯。视力自下山之后就逐渐恢复，此刻就算在昏暗的灯光下，也能看清叶修脸颊稍带红色，睡得眉毛都舒展开了，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什么好事。
蓝河不自觉地笑了，给人掖好被角，自己便坐在地上开始复习开学前准备重考的科目。
新年的鞭炮声正在慢慢消散，越发安静的环境中，蓝河看得很认真。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不知何时叶修已经醒了，正坐在沙发上，睁着睡眼看他。
“醒啦？要不要喝水？”蓝河合上书。
叶修只是默默地看着他，蓝河已经洗完澡了，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前，平添了几分孩子气。叶修看着看着，忽然浅浅地笑起来，眼睛变得闪闪发亮。
“小蓝啊。”
“嗯？”蓝河往杯子里添水。
“小蓝。”
“怎么？”
男人宽大的手掌抚上来，蓝河一惊，手里的杯子掉在地毯上，迅速晕开一片水渍。
叶修用几乎是拥抱的姿势把蓝河搂进怀中，双手揉着他的脑袋，把头发揉得一片乱。感受到对方掌心里的温度，蓝河的脸上迅速发起烫来，试图挣脱，但叶修双手捧着他，额头同时抵上，变成了双目相对，再也逃不开的姿势。
暧昧的鼻息扑在蓝河脸上，让他忘了反抗。
还带着香醇米酒味道的吻，轻柔地落在眉心。
年.fin
秉烛游上半部结束了！
距离过年已经两个月了……
上半部主要挖坑，下半部开始填坑
两个人的关系也要进一步确认
之前每次更新得到的留言都是：“终于更了！！”
所以想着这次一定要快点更新゜*。(*´Д`)。*
但是如此以来留言就会变成：“居然更得这么快！！”了吧……
随便啦ヽ(*´∀｀)ﾉ
谢谢大家喜欢这个蹩脚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