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蓝秉烛游丨九、猫戏 04
回到早些时候。
蓝河走之后，叶修、韩文清、王杰希三个人坐在客厅里。叶修照例为他们两做了简单的相互介绍，王和韩静静地打量着对方，似乎都在评估对面的可靠性。
最后还是叶修先开了口：“老韩，王医师是我们这个圈子里有名的人物，也是我的老朋友，你不介意的话，多一个帮手多一份力嘛。”
话音刚落其他两个人都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尤其王杰希，浓浓的疑惑都快从他的大眼睛里跳出来了。叶修向他露出和善的微笑。
“王医师平时就心系拾曲人民的身体健康，发生了案子也不会不管的，对吧？R市的事可以路上我慢慢跟你说。”
说实话，王杰希肯定来问的是他在R市写信里提到的方锐，但是关于方锐的信息再多他也不知道，但是能白得一个劳动力，不抓白不抓不是吗。
王杰希显然很清楚叶修的意思，眯了眯不对称的双眼，平静地说：”韩警官不介意的话。虽不才，但需要帮忙的地方王某尽力而为。”
叶修挑眉，倒是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干脆。
韩文清也不多啰嗦，把带来的资料放在桌上。叶修拿出来，是好几份内部的报告，看了一眼标题。
“连续自杀案。”
他把资料分给王杰希，两个人默默地看起材料，韩文清在一旁不打扰他们地记着笔记。
韩文清带来的报告记录了近期以来R市发生的连续大量异常自杀案件，之所以认定为连续和异常，是由于这些死者都符合以下特点：1、生前乐观、家庭幸福，无精神病史或抑郁情节；2、近期未见受到重大挫折或打击，甚至很多人刚刚在事业、学业、家庭上取得进展成就； 3、死者的家人们普遍反馈自己有噩梦、“鬼压床”等情况，住宅内发生骚灵现象。4、均已排除他杀可能性。
除此之外，死者们年龄性别职业等其他特征并不相同，各自不认识，分散地住在R市各个城区里，平时的生活习惯也并无交互轨迹。
两人看报告的同时神情逐渐严肃。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忽而响起巨大的雨声，叶修抬头看向外面的倾盆大雨，一时有些怔然。
“这么大的雨，”韩文清也有些惊讶，他来的时候天气只是有点阴，“不知道会下多久？要是下到晚上，你家那个学生可就难回来了。”
叶修和王杰希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清楚这雨可能不太正常，但考虑到蓝河去的是千念寺，横竖也不会出太大问题。
“韩警官，冒昧地问您一句，”王杰希说，“您作为拾曲的警察为什么会接到R市的案子？”
韩文清拿出了另个薄一点的文件袋放在桌上。
“就在上周，拾曲也发生了类似的自杀案。”
叶修打开文件袋，同时听韩文清语速很快地介绍道：“死者叫吕和顺，是一个R市上班、家住拾曲的上班族。案发当天他刚刚获得批准可以从总公司调回拾曲分部，晚上和家人庆祝吃饭。凌晨他独自前往家里小区的天台，从那儿一跃而下，当场死亡。”
文件袋第一张便是死者吕和顺的资料、照片，后面跟着的两张是他的太太，以及14岁的女儿吕思思。
对于吕思思这个只在寺院里待过几天的小女孩，孙一夏的印象就是：奇怪。
作为一个13岁的小姑娘，丝毫不见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烂漫，当然毕竟她父亲刚刚逝世，但也不见她有丝毫伤心的模样。她整日在寺院里散步，除了母亲不理会任何人，偶尔还会神神叨叨地跟佛像或者路过的野猫说话。孙一夏偶然和她有过一次交流，在山门附近。那时候吕思思站在游客导航地图板子前面发呆，孙一夏路过被她叫住，随后她问了一些山下的公共交通方面的问题。
思及此，孙一夏问吕太太：“您女儿最近有没有提过下山的事？”
他、蓝河、吕太太已经在院子里里外外找了一圈，一无所获地回到了寮房二楼吕太太的房间里，这里也是吕思思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方。
吕太太坐在床上，手里紧紧攥着手机，似乎思考需要很大的力气，很久她才无措地说：“她好像是提过？但是也没跟我说为什么……要下山也不是现在啊，怎么办……”
孙一夏安抚他：“您别急，寺院每个建筑都有值班的师父，已经通知他们帮忙找人了。而且山门晚上是落锁的，她走出这个院子也离不开寺院。”
蓝河环视了一圈这个房间。吕太太和女儿应该是睡一张床，房间内的家具也只有床有使用过，其他的没有移动过的痕迹，可以看出吕思思是自行离开的房间。
“吕太太，您女儿拿走了二楼楼层锁的钥匙吗？”
吕太太愣了一下，随后迅速摸向自己的右裤袋，拿出了一把钥匙。
蓝河和孙一夏都意识到了不对劲。吕太太似乎陷入了更深的迷茫，无助地看向他们：“钥匙一直在我这，发现她不见了我才开锁去一楼找小孙，这是怎么回事……思思到底是怎么出去的？”
据吕太太说，门是晚上8点左右锁上的，而后母女两简单洗漱过就睡下了。
“睡前……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哦对了，”吕太太看向床头柜，“她的手机之前放床头柜，现在不见了。”
“打得通吗？”
“打得通，我一直在用手机拨，”吕太太把手里手机拿出来给他们看，“但是她没有接。”
除了手机，吕思思没有带其他东西离开房间。
蓝河和孙一夏又仔细查看了楼层锁。
那里加装不是一般的铁栅栏门加链子锁，而是在二楼走廊通往楼梯的门口装了一道双开的铁门，一把防盗锁代替了插销挂在门把手上。没有钥匙连只老鼠都钻不过去，更别说是一个女初中生。
他们又用钥匙反复实验， 确定了门锁依然能负担起守护这扇门的作用，并没有锁坏了或者可以用巧劲打开的情况出现。
“吕太太说锁是她发现女儿不见之后自己再打开的，如果吕太太没有说谎，说明二楼的锁从九点之后就没有打开过。吕思思是怎么下楼的？”蓝河百思不得其解。
孙一夏晃了晃手中的钥匙：“就算下了楼，院子里的门也是向内锁的，钥匙在我这，除非我跟吕太太都起来帮她，不然她也没法离开院子。”
但是并不存在两人都帮她的这种可能，自然也没有人说谎。
蓝河扫了眼走廊，看到屋檐上有一个摄像头。
“孙哥，那是摄像头吗，可以看监控吗。”
孙一夏叹气：“那个摄像头是连的寮房里的电源，但在10点到11点期间院内停电了，那段时间的监控看不到。”由于晚上没事做，大家睡得都很早，现在也才刚过凌晨。
“停电？我还以为那是寺院到时间自动断电……”蓝河嘟囔着，那看来他中途醒来的时间是10点之后。
“嗯？当时你醒着吗？”孙一夏问，一时间吕太太的目光也集中在他身上。
“我在那时候没睡熟醒来了一小会儿，当时想开灯，发现没有电。”
蓝河没有把自己是感觉门外有人才醒来的事说出来，毕竟那只是他自己的感觉，而且一般他能感觉到的也不是正常的“人”。
“啊，对了，”蓝河沉吟片刻，还是决定把这件事说出来，“我本来以为是我睡迷糊了，但是应该不是……醒来的时候我模模糊糊看到有动物扎堆在院子门口活动，看上去好像是……猫。”
听到这个字眼，吕太太脸上瞬间血色尽褪，她很激动地冲上来抓住蓝河的肩膀：“是猫！一定是猫把我的女儿抓走的！”
“猫？”
翻看着拾曲这一件案子的报告，叶修注意到了其中的不同。
“对，”韩文清接过他的话说，“据死者的家属描述，吕和顺死后她们在家里经常听到奇怪的猫叫，出门会被野猫袭击阻拦，晚上做的噩梦也几乎都和猫有关。”
王杰希不以为意地说：“现在正是野猫发情的季节，听到一两声猫叫不足为奇。”
韩文清赞同他的说法：“我们也是这样认为的。后续在死者居住的小区调查，发现确实生活着一些野猫，由小区里的好心人定期喂养。它们跟人很亲，没有攻击陌生人的倾向。”
“但是如果与猫有关的是正常现象，那这一家子也没有遇到过其他奇怪的事了。”叶修仔细翻着手上的报告，疑惑道。
“这确实也是，所以我们还是把这部分内容写进报告里了。”
叶修又翻了翻其他报告： “其他死者的家属遇到的骚灵现象都没有和动物有关的，只有这一家的是和猫有关。”
王杰希说：“也有可能这和R市不属于同一个人作的案子。”
“等会儿，两位，”韩文清问，“现在就能确定R市的案子是人为的吗？”
“当然。”“可以。”
叶修和王杰希异口同声地说道。
“生前有大运，死后有怨灵，为典型的咒杀。”叶修说。
“而且是通过人为操作强行改命的咒杀， 不过拾曲这个案子不一样，有动物参与意味着可能有妖物。”王杰希补充道。
叶修把报告放下了。
“说多了也没用，不如老韩带咱们去案发现场看看。”
韩文清难以言喻地看了一眼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和瓢泼大雨。
“现在？”
叶修不容置喙地说：“就现在。”
说实话从下大雨开始他就有种不安感，希望等他现场调查回来，蓝河已经乖乖地待在家里等他了。
蓝河打了个喷嚏，把身上的薄毛衣外套裹紧了些。下过雨之后的山上还是挺凉的。
此时他和孙一夏站在二楼走廊上。刚听吕太太断断续续地说完了丈夫过世后她们遇到的怪事。
自从丈夫过世，她们似乎总是听到有猫在家里叫，但到处都找不到，出门也经常被猫袭击。害怕得不行的吕太太便带着女儿上寺庙暂住，没想到现在猫居然把她女儿抓走了！
两个人自然费尽心力安抚了一番，现在吕太太情绪已经没那么激动了，但还是很害怕，坐在床上哆哆嗦嗦地念经。
蓝河试探性地问：“吕太太刚才说的那些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总不能是猫绑架人吧。”孙一夏抱着手臂说。
蓝河心想也是，一般人只会觉得这种事匪夷所思，但吕思思失踪应该真的和猫有关系，现在也不知道如何跟孙一夏解释。
孙一夏又说：“我们院的猫都很听话，不会做这种坏事。”
“？”重点是这个吗，哥。
蓝河叹了口气，还是得自己再去找找周边线索，要是能找到更多证据指向猫妖就好了。
“我打算再去院子周边看看，孙哥你呢。”
孙一夏看了一眼房间里，说：“能麻烦你在这里看着吕太太吗，我怕她做出什么极端行为。我再去找院里的其他师父一起帮忙，一会儿就回来。”
“那好。”
蓝河还是老实地先陪着吕太太坐在房间里。吕太太确实受到了不少的惊吓，闭着眼睛虔诚地念诵着经文。她人本就瘦小，现在更显得脆弱不堪，一些雨从窗外飘到她头发上，她也毫不在意的样子。
窗外……
蓝河看着房间内大开的窗户，突然问：“吕太太，这扇窗是什么时候打开的？您起来的时候才打开的吗？”
“窗户什么时候打开的……”吕太太也反应过来了，害怕地说：“窗户我睡前明明关上了啊，再醒来的时候就是开的，我以为是被风吹开的。”
“也许不是风吹开的，”蓝河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仔细查看着窗框，在木制窗框的边缘看到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擦痕，“是您女儿打开的，为了从这里跳下去。”
寮房的二楼不是很高，不到三米这样，但是一个初中生跳下去还是有一定的风险。
吕太太用手掩口，瞳孔惊讶地颤抖着： “不会吧！”
蓝河对她说：“您先在这待着不要出去，我去楼下看看。”
他记得小院的围墙挺高的，大概和二楼同高。如果从二楼跳下去平安无事还可以说是运动能力强的小孩子，那么跳上围墙翻出院子呢？
人不能做到，但是猫可以做到。
下了一个晚上的雨终于小了下来，视野变好之后沿着墙根仔细地寻找，蓝河果然在墙边找到了一只掉在泥土里的手机，锁屏界面一连串的未接来电。
“要赶紧告诉他们才行。”蓝河拿起吕思思的手机往寮房跑，在经过一楼自己房间时，一只手突然伸了出来，把他一把拽了进去。
“嘶！”蓝河被拽得失去重心摔在了地上，回头一看，正是疑似小花的那位漂亮青年，手里正抱着一只白猫，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蓝河喃喃道：“你果然是猫……”
“哈哈，很聪明嘛，但是不能再让你继续碍事了，”小花对他露出了一个明艳的笑容，“对了，我发现你是极阴之体，真的很不错诶，不如借我用用？”
“什……！”
没等蓝河说完话，他的眼前一阵天昏地暗，再次睁开眼睛，世界的视角变得又宽又广，黑暗中每一个角落似乎都看得很清楚，但却是一片黑白。而诡异的是他看着自己的身体还躺在地板上。
他低头看了看，看到现在的“自己”白白的爪子和毛茸茸的前襟。
小花居然把他变成了一只猫？！
TBC
上周电脑坏了(大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