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默 欢 喜

07

  

  话分两头。

  在叶修和方锐目睹这诡异一幕的不久之前，去找唐柔而后被堵在舞台上的蓝河，发现自己的处境非常尴尬。

  本来叶修让他带着可怡行动，遇到情况好能应付一下。但蓝河把可怡给了苏沐橙，回来后还把这茬忘了，更要命的是叶修也没想起来。

  于是他和唐柔对上林敬言，就像手无寸铁的初心者出门撞上boss一样尴尬。

  就连林敬言都莫名其妙地看了蓝河一眼，仿佛在问这催不眠又弱得很的小朋友哪来的。不过林敬言很快就让目光专注在唐柔身上。

  “唐小姐，抱歉打扰了啊。”

  唐柔冰凉地看他，眼里藏不住的怒意，她和蓝河都无法动弹，和戴妍琦当天的遭遇如出一辙。林敬言错开了那道锐利的眼神，取下眼镜慢条斯理地擦了擦，举手投足间竟称得上斯文。

  但这限制人行动的本事就是个流氓。

  林敬言苦笑了一下，道：“别怪我，我本人可完全没有加害你的意思，只是拿钱办事。”

  说罢他从胸前的西服口袋里拿出一件小物，蓝河顿时睁大了眼睛。

  扫了蓝河一眼，林敬言拿着手中的物件，对唐柔说：“我们只想请你回到这个镜子里。”

  唐柔眼里的情绪都要从愤怒转为好笑了，觉得这人完全有病。蓝河一眼看出这就是楚家被偷的镜子，同时也明白了一切。方锐和林敬言这是把“死而复生”的唐柔当做镜子召唤出来的镜灵，眼看镜子没有用就来抓唐柔了！这误会可谓歪打歪着，方锐不涉足拾曲，以为唐柔是音乐会近期突然“复活”的，跟他们偷镜子的时间对得上，殊不知人家唐柔早已经病愈，都在拾曲安安静静上了半年课了。

  

  林敬言丝毫不在意唐柔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她是镜灵，不懂事的。再来召回镜灵的关键也许不在这个“唐柔”，而在于最有可能召唤出她的唐柔父亲唐书森。

  林敬言不由得看向那把观众席和舞台一分为二的幕布，方锐还没有把唐书森带来。

  他们放弃了戴妍琦之后仍然按兵不动，就是为了等日理万机的唐书森跟唐柔凑到一块。音乐会可以说是他们唯一的机会，错过了这个时机，唐书森也许会把唐柔送去拾曲，拾曲就不是他和方锐可以踏足的地方了。

  思及此，林敬言也难得有些烦躁，稍作考量，他走近唐柔，飞快用指尖触碰了一下少女的颈部。

  唐柔刹那间感觉喉咙一轻，口齿间那种被锁住的难受感觉消失了，可以开口发出声音。

  “咳，唐小姐，你应该知道唐书森先生坐在哪里？”指尖的触感还在，林敬言自己都被吓得有点害羞。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提到父亲，唐柔万分警惕，反问回去。

  “唐小姐我还是请你直接回答我吧，我很尊重女性，从来不曾也不想对女孩子动粗。”林敬言揉揉眉心，语气和善，倒真是一副困扰模样。

  唐柔冷笑。

  “那可真不巧。我爸昨天接到一个紧急会议的通知，现在大概已经到巴黎了吧。”

   林敬言说：“来宾名单我们确认过，有你父亲的名字。”只可惜那份名单没有携座位号。

  “当然会有，毕竟我爸是投资人。但他真的没有来，他那个位置大概请公司的经理或者秘书来看了吧，”唐柔灵机一动，道，“不然你的同伙也不会那么久没有回来，对不对？”

  她早就注意到对方的心不在焉，还一直往幕布那边看，是在等同伴过来汇合。说话的同时唐柔已经一身冷汗，活到这么大，第一次因父亲忙于工作没有来看她表演而感到庆幸。

  

  然而林敬言没有因为她说的话而产生什么动摇，面上依旧风平浪静，只是内心悄然叹了口气。

  唉，这个姑娘说的应该是真的，那……方锐必然在外面会上了楚家人，无论胜负，至少要保证能拿下唐柔。早知道这样，不如一开始就直接绑架了唐柔再诱出唐书森 ，可惜背后的老板胆小如鼠……

  林敬言此刻真的后悔接下这个工作。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先委屈唐小姐跟我走一趟了。”

  旁边的蓝河一听，急得五官扭曲，无奈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只好拼命做颜艺。林敬言才又注意到他，笑了笑：“怎么，你也想跟着来吗？”

  唐柔忙说：“不关他的事，他只是我同学！”

  林敬言摇摇头，真.无关者现在都睡着了，这个小男生他和方锐之前见过一次，不久之后戴妍琦的线索就断了。更重要的是——刚才他拿描魂出来的时候，蓝河的神情说明他认识这面镜子。

  “你是楚家人？”林敬言问蓝河，说罢也像刚才那样碰了碰他的喉咙，“现在让你开口，说话前考虑清楚，不然你会很爽的。”

  蓝河不知道所谓的爽具体如何，但肯定能让他很不爽。他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眼睛里的情绪却慢慢稳定了。

  他要在叶修回来之前保住唐柔。

  

  蓝河硬着头皮说：“我不是。”

  林敬言拨了拨手间的镯子。

  “我是！我是！”

  “你刚才认出了描魂对吧，那告诉我，描魂召唤出来镜灵怎么弄回去？”

  问出这种问题，林敬言丝毫不觉得面上有什么挂不住。对，他对描魂一知半解，但是这说明他有职业道德，怎么了？老板花钱办脏事，打工仔知道得越少越好啊。

  但事情发展到现在林敬言也留了个心眼，打听好镜灵返回的方法，省得这麻烦老板事后出什么幺蛾子。

  蓝河迟疑了一下，然后吞吞吐吐地说：“……镜灵重置的方法就是……把召唤镜灵的宿主给……杀了。”

  话音刚落，他的右腿忽然剧痛无比，仿佛肌肉组织全部扭曲在了一起，想要跪下却全身无法动弹，只能眼看右腿如筛子一般发着抖，巨大的疼痛让蓝河忍不住喊了出声。

  “啊啊……啊啊啊！！”

  “蓝河？蓝河！”唐柔心急如焚，青年苍白的脸色不住往下的冷汗把她吓得不轻，又急又怕地在旁边唤着，又恨恨地去看林敬言，“你做了什么？快住手！”

  林敬言闻言就住了手，漠然地问蓝河：“爽吗？”

  他的咒法可以控制人身上任意的部位，包括内部的各种组织，  进行一定程度的拿捏就能让人痛得叫妈妈，但又不会真的出事。毕竟只是控制，他不会让肌肉或者血管来个腐蚀坏死什么的。哦对了，他可以让血液停流，让心脏罢工，不过打工糊口，犯不着混成杀丨人犯。

  同理二十四家的楚家就更不能当杀丨人犯了。

  “刚才不是让你想清楚了再说话吗，好不？再想想，你还有两双手一只脚一个肚子的机会。”

  蓝河大口喘着气，刚才那出痛得他眼冒金星意识模糊，林敬言那轻柔的声音飘进耳朵，他想，如果灵异界也有黑社会，林敬言肯定就是那种逼供部门的老大。

  “我知道了，知道了……我说，”蓝河心有戚戚地看着林敬言，貌似不敢再造次，“镜灵重置很简单，用镜子照镜灵或者镜灵遇到自己幻化的本尊即可。”

  这回他说的是实话，是来之前楚云秀给他说的，反正林敬言想把唐柔照回去那是不可能的事。

  林敬言想，唐柔本尊是没戏了，人都死了，他们本事再大也没可能刨坟。但是老板叮嘱了镜子不能给别人用，他怕这小朋友万一撒谎把唐柔照出个七七八八了又该如何是好。

  再看一眼蓝河苍白的脸，本身小朋友就属于纤瘦型，他有心再折腾几次，要是人晕过去，就真真浪费了方锐给他争取来的时间了。

  “好，那我就试试看，要是有什么问题……”

  “别试！别试！”蓝河突然喝住他，“你给她试是没用的！”

  这下林敬言脸全冷了：“臭小子，你到底什么意思？”

  “给她试是没有用的，”蓝河看上去不想再受一次苦，急切地说，“因为你手上的镜子根本就是假的！”

  林敬言一脸冷漠，心说你还不如跟我说这唐柔是真死而复生的。

  而后又是蓝河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

  唐柔在一旁看着蓝河受折磨，内心煎熬极了，几次想把自己成为生魂的事情和盘托出，硬是被蓝河的眼神生生镇住。叶修曾经告诉过蓝河，唐柔的生魂克死过人，要是公之于众定会带来大麻烦，而且在这境地林敬言信不信是个问题。两个学生互相望着，最后都出了一脸眼泪，唐柔是急的，蓝河是痛的。

  林敬言还是停手了，看到女孩子眼泪婆娑，有些于心不忍，他一向没办法应付妹子。看着蓝河也快被折磨得脱形，还是坚持着镜子是假的说法，他忍不住问了句：“你凭什么说我手上的是假的？”

  蓝河终于等到他这句话。

  虚弱地笑了一下，蓝河说：“因为我手上有真的。”

 

  林敬言心想这小朋友被他弄疯了，这可怎么办？

  蓝河接着道：“就放在我身上。”但是你敢来拿吗？

  林敬言不敢。

  他的咒法虽然很强，但是也有很多限制。稍微轻一点的像唐柔这样灵力强大的人就能撞破，重一些的经过他手的触碰也能立刻解开，一旦解开之后，短时间内不能再次施咒。

  这是被动的，就算隔着布料带着手套，就算只碰到一点点都能解除那个部位的限制。蓝河让他去拿，万一这个口袋没有那个口袋没有，把蓝河的控制全解开了就麻烦了。

  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蓝河在诳他，但是林敬言也不可能真的傻乎乎去摸他口袋，他一时不明白蓝河为什么要这么说。

  不然就直接扛着唐柔就走？蓝河坚称镜子对唐柔没用，万一是真的呢？绑走唐柔之后，牵扯到的唐氏势力呢？万一老板又认怂呢？

  林敬言想得太多，最后还是折衷了一下，对蓝河说：“你的惯用手，左还是右？”

  “右……怎么了？”

  林敬言上来握了握他的左手。

  “用这只手，把镜子拿出来，举起来给我，”又威胁道，“拿不出来就废了你女朋友，记好了。”

  蓝河笑着说好，然后去摸胸前西装的内袋，他有点庆幸自己没把东西放在右边裤袋，不然姿势太尴尬。

  林敬言站在几步开外冷眼看着，想瞧瞧小朋友到底会拿出个防狼喷雾还是什么的，等看清蓝河手上的东西时，他的眼睛瞪得比之前蓝河的还大。

  蓝河手上是外观形状和描魂一模一样的小镜子，就连灯光照映下显示出来的纹路光泽都别无二致。林敬言向前一步，下意识要伸手去夺，蓝河身子正虚，手一滑，镜子就从两人手间的缝隙掉了下去，落在地板上摔开了盖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接着蓝河的视线就被夺目耀眼的光辉淹没了，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一个人影蹿得老高，把舞台上的大灯都挡住了，那些光芒就像是从那人身上发出来的一样。

  那人下来对着林敬言的天灵盖就是一劈，对方甚至没反应过，就躺倒了。

  林敬言一倒，他们身上的限制全部解开，蓝河一下子瘫软在地上，疲劳像潮水一样漫过全身，他浑然未觉似的，对着从天而降那人真心实意地傻笑着：“叶修……”

  叶修一只手抱起蓝河，另一只手把林敬言手里的镜子和掉在地上的镜子都拿起来放进蓝河口袋，这才扛着唐柔跑了出去。

    

  蓝河贴着叶修的身子，那人身上淡淡的烟味，让他无比依赖地想要靠近。在情绪大起大落之下，他意识很模糊，没精力分神去想很多问题，比如叶修为什么换了套衣服，又比如观众席为什么如此沉默。

  走廊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只能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叶修很快找到了一间空着的休息室，进去后先轻柔地把两个学生安置在沙发上，又细心地锁了门。

  唐柔仍心有余悸，蓝河因为一晚上的波折疲惫不堪，一放下心来就立刻躺成一条咸鱼。看到叶修在，唐柔也忍不住想放下一切直接闭眼睡死过去，但还是叫了声“老师”。

  叶修对着她笑了笑，示意她好好休息，唐柔却懵了一下，总感觉眼前这个叶修和她以前接触的不太一样了。休息室只开了一盏灯，昏暗的灯光下唐柔觉得可能自己眼花了，但叶老师是不是看上去……年轻了一点？

  接着是让她更懵的。

  叶修先是替蓝河检查了一下西装内袋里的两块镜子，确认无误后也坐上了沙发，把蓝河圈进怀里，头枕在他的大腿上，手捧着蓝河的脸，细细地抚摸着。那一下一下的，像极了慈祥的老母亲，再一看叶修的眼神，母爱都快溢出眼眶了。

  唐柔不可思议地晃了晃脑袋，倒头就睡。

  她不怕累，她怕瞎。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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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林敬言的中场采访

Q：林先生，上回有读者反应您总是被虐，请问您有什么感想呢？

林敬言：这都是作者为了凑剧情强行拉的设定，我觉得作者就是个鶸。

Q：本回中您对唐柔很是忌惮，请问是不是对她有什么特殊想法？

林敬言：什么？这是天大的误会！本人从小接受正统的绅士教育，一切以女士的心情为重……什么？怕妹子？没有没有，不存在的

Q：对于本回中您先虐蓝河后被反杀的剧情，您有什么感想呢？

林敬言：我想回去定制一个夹子，对，就是夹娃娃机里面的那种，不用碰到人也能从人身上拿东西的那种。

Q：采访最后请您对读者们说一句话吧

林敬言：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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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个part了，还是写不完（冷漠脸